东北网5月10日电 或许每个人都想拥有一个能点石成金的指头,职业教育学校就可以赋予你这样的本领。事实上,每个从职业教育学校走出来的人都会学到一门傍身的技术,虽然这技术不如名牌大学的学历那般耀眼,但它足可以让你在世界上的任何城市过上温饱无忧的日子。
然而,长期以来职业教育在整个中国的教育体系中一直处于配角的地位,是众多家长和学生因为分数低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但千学万学,就业才是硬道理。近些年来在普通高校毕业生就业率直线下降的同时,职业教育学校的就业率却一直高居不下。正因如此,职业教育学校的地位发生了一些戏剧性的改变。
我国的中等教育中,一切围着高考指挥棒转,这种倾向与社会需求完全脱节。现在,社会上高技能人才匮乏,众多的高校毕业生就业难,就是对这种偏颇的惩罚。大学生走进技校,也许这正预示着教育走向的某种趋势。
从冷到热高职学校的步伐在变
你恐怕不能相信,今天一些拿到了普通高校文凭的学生为了谋求工作,会跑到职业技术学校去重头再上一遍大学。
李世峰就是这样的人,他在齐齐哈尔的一所普通高校获得了计算机专业的专科文凭,但是他觉得学校太重理论了,靠着他所学到的东西出去找工作肯定不行。
李世峰给记者举了一个例子:在他以前就读的学校中师兄师姐们都很用功,但很少有人能考下来网络工程师证,因为大家平时很少接触实际操作。可是在他现在就读的哈尔滨华夏计算机职业技术学院中,很多学生都拿到了这个证,而且大家还认为考下这个证并不是很难。李世峰说,有了这个网络工程师证,工作就特别好找。
樊海洲原本是一所普通高校中的本科生,读的是数学教育专业。但他发现大四的师兄师姐实习后找工作找得很辛苦,便跟家里提出要换个学校,亲属就向他推荐了哈尔滨华夏计算机职业技术学院。现在他在这里读了一年,已经可以独立开发一些小游戏了,这令他很有成就感。
大学毕业生重返技校,也许这正预示着教育走向的某种趋势。在就业的关键时刻,最终起作用的不是学历而是能力。哈尔滨华夏计算机职业技术学院副院长宋春林告诉记者,像李世峰、樊海洲这样的学生,学校里不只三五个。去年毕业的高磊也是这种情况,他在某所高校快要毕业时,又重新参加高考,考进了我们学校。去年毕业后,他去了北京的一家集团公司,因为技术水平过硬,现在已经当上了项目经理。这些年来我们学校的就业率一直很高,2005年是96.36%,2006年是97.65%,学生毕业后的平均薪水在2003年就已达到了2097元。
就业率的升温令我省职业教育的发展突飞猛进。到2006年,我省举办高职教育的院校数量已达110所,其中独立设置的职业技术学院40所、普通本科高校下设的职业技术学院25所、成人高校20所、独立学院9所、中职学校设高职班16所。目前全省高职高专在校生21万人,是2001年的8.1倍。我省高等职业教育专业数量已从2001年的294个增至2006年的1216个,增长了3.31倍。
当今中国正面临产业结构升级、技术水平升级的关口,需要大量技术精湛的从业者,特别是技术工人,他们是物化和普及科技成果的主力,也是中国经济更上层楼的主力。社会上高技能人才的稀缺现在已成为经济发展的一个瓶颈,在劳动市场上也有了明显的价格信号。
从就业到择业职高生的境遇在变
今天,就在大学生高呼就业难的同时,职高生却成了抢手的人力资源。从职业高中毕业的陈兆宇就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他说,以前觉得学校像家长一样,毕业就给找工作,后来才发现是社会需要我们。一度,他曾经很容易失业,于是他就给许多刚开张的试营店打电话,问对方是否缺人。渐渐地他发现很多店也在给外界打电话,问那边有没有人手。其实企业很缺人,缺能用的人。
陈兆宇的人生道路带着几分传奇色彩:与大多数去职高念书的学生不同,陈兆宇的分数完全可以上一所普通高中,但他为了上职高,专程跑到教委改了自己的志愿。他算了一下,如果上普高然后再念大学的话,至少需要7到10年才能走上工作岗位。而上职高的话,3年后就可以自食其力了。就这样陈兆宇成了哈尔滨第七十一职烹饪专业的学生。
1993年,学校安排陈兆宇在哈尔滨第一家四星级酒店民族饭店实习。那时这里还没人接触过西餐,他成了第一批跟老外学做西餐的中国人。8个月之后,全世界最大的连锁酒店万达假日酒店来了,他又在那里谋到了一份工作。那段时间,陈兆宇的生活相当忙碌:23时至次日7时在民族饭店做事,8时至16时30分在万达假日干活。与此同时,陈兆宇还用赚来的钱为自己缴了学费,在原来的哈尔滨建筑大学学习工业民族建筑,每天17时30分至20时是他雷打不动的上课时间。
因为学西餐,陈兆宇接触了5个不同国籍的厨师长,言语的沟通成了最大的难题。为此,陈兆宇专门跑去学英语。那会儿普通的英语专科两年就能毕业,但是因为英文基础差,他整整学了4年半。学语法、作文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实际用处,听力和对话才是他要学的。其实这种注重实用的做法,也是职业教育潜移默化灌输给他的一种思维方式。
2000年,陈兆宇当上了龙运大厦的厨师长。2004年陈兆宇开始做汉斯的开店经理,从2004年到2006年陈兆宇走了7个省20多个城市,了解了许多城市,也看到了很多商机。2007年陈兆宇扎根在北京,以技术入股与朋友开了京城里的第一家清真烤肉店。陈兆宇说,现在我的店里也在招人,但我不会去人才市场找那些没经验的大学生,我们缺的是厨师、服务员这些做实际工作的人。
一直以来,人们之所以回避职业教育就是因它培养的是蓝领,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样的教育会让自己与精英无缘,成为千千万万个社会底层奉献者中的一员。而事实并非如此,精英并非只是名牌大学的特产,职业教育学校一样可以培养出精英。很多从职业高中出来的人发展得都不错,陈兆宇告诉记者,毕业10年后的同学聚会上,他发现同学们都已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有的开了自己的公司,有的成了知名大企业的总经理,还有几个人做了大饭店的厨师长。因为大家都是一步一步从基层干起的,经历了种种历练,做起事来倒是更加游刃有余。
父母对于多年教育的投入还是存有较高的回报期望,但没想到千军万马搭上了高校的末班车,还要挤过大众就业的独木桥,于是他们开始重新审视能令孩子学到一技之长的职业教育。
从陌生到熟悉家长的心态在变
其实当高校扩招后,大批大批的待业大学生出现时,家长看待职业教育的心态也在发生变化。孩子求学的路是应以获取学历为出发点还是该以就业为目标?
李先生的女儿游游在法国的一所职业学校读书,这使得他对职业教育的模式有了一些新的了解。他说,依女儿的成绩在国内考一表院校根本不成问题。而她却去国外念了职业教育学校,一开始真的有些难以理解,后来才渐渐知道原来国外的职业教育分很多个层次,从这里毕业的学生一样可以获得社会的尊重和认可。游游的姨妈也在法国,是博士毕业后才去当工程师的,而游游从工程师学校毕业后就可以当工程师了,而且学历相当于国内的硕士。
李先生告诉记者,法国的高校分为综合性大学和职业教育两个体系。而职业教育又分为短期职业教育和长期职业教育。短期职业教育是学生在高中毕业后,接受2至3年的专业培训后,可以直接参加工作。它有些类似于中国的大专、高职,但是专业分的很细,有几百个。长期职业教育就是大学职业教育学院,有自己特殊的招生和教学方式。它招收大学一年级的学生,学制3年,即从大学2年级学到大学4年级。从大学职业教育学院毕业的学生就业前景要明显好于大学里获同等学历的毕业生。
游游是从我们省里最具知名度的高中毕业后出国的。游游的学习能力很强,在法国半年间语言就过了关,语言老师为她找了一所职业教育学校去读书,说在那里读完两年后就可以获得一份工作。这个学校就属于短期职业教育学校,游游在那里学了一年,很快她就发现这个学校并不适合她,于是她又申请去读大学。游游在巴黎第六大学就读时,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SUPELEC的预科班。
李先生说,SUPELEC属于长期职育学校,它在法国的工程师学校中排名第四。法国许多企业界、政界的领袖都曾毕业于此。这个学校的特点是上课的时间与实验的时间几乎是1比1。学校的学制是三年,每年夏天的假期都要求学生去实习。第一年是劳动实习,第二年是技术实习,第三年是毕业实习。毕业实习是有薪水的,月最低薪水为1500法郎。现在,游游已经能依靠自己所学的东西赚钱了。有一次一个大型企业开年会请学生去做报告,游游和她的同学一起去对家庭节电情况做了调查,他们的演讲稿还出了一本书。企业对他们的成果非常满意,还付给了他们1200欧元酬金。虽然游游还没有毕业,但已经有好几个企业家在看了她的调查报告后,提出要重金聘请她。
作为与学科教育并重的职业教育也期待着能获得与学科教育平等的地位和待遇,这种平等,既要体现在财政在两种教育经费的分配上,也要体现在社会对职业教育的认识上。
从现在到未来职业教育改革的山重水复
家长和学生的心态要变。黑龙江工商职业技术学院院长陈永昌说,好多学生和家长都认为只有当高级知识分子才有地位,所以都选择去爬普通高校的金字塔,都想当人上人。学生上了职业教育学校也觉得是本科梦没圆上,心理失衡。还有的学校老师反映,其实现在企业所提供的岗位完全可以消化职业学校的毕业生,但很多孩子毕业后还是不愿意去工厂工作,因为他们一直没有做好当蓝领的思想准备。孩子们总是希望能挣大钱,干轻活儿。
重学历轻能力的风气要变。陈永昌说,学生之所以不爱当工人,就是因为社会上的这种风气,尊重教授不尊重技工,技工工资低,社会地位也低。国企不景气技工跑一批,家长学生不报技校,技工又少一批。这就造成了技工的短缺,南方在电焊、数控技术方面出8000元找不到一个工人,但出3000元能找一帮博士。所以必须尽快提高技工的社会地位,技工也是人才。这点我们不妨学学德国,它之所以能成为制造业大国就是因为德国技师的地位很高,连德国的副总统都是技师出身。
经费的分配要变。目前,在经费投入上,还存在着重本科教育轻职业教育的倾向,我省在职业教育的投入上仍显不足。记者从省教育厅职教处了解到,省财政在中等职业教育上的投入是450万,而辽宁是1个亿,广西是7个亿,这就极大限制了职业教育学校实验室设备的更新换代。而省教育厅高教处的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目前高等职业教育学校所获得的经费还是中专的配套资金。
校企合作需要配套政策。省教育厅职教处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中等职业教育学校在给学生寻求实习机会时遇到了难题。企业不愿意接收学生去实习,如果勉强接收,也是要收取实习费用的。如果搞校企联办,又没有政策为企业减免税收,这令学校很被动。陈永昌也建议国家要出台政策鼓励校企联办,学校还可以为企业的员工培训解决场所问题。过去学校大而全地搞自己的实验室,无论怎样搞,都只是个仿真环境,怎么也不如学生去企业参加实训。有了实训的基础,学生一毕业,就可以立马投入工作。也只有这样,教育与就业才能实现真正的零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