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网6月30日讯 因聚赌输光了钱财，程宝贵在坟地，看见潘有良正在上坟，就动了邪念，为了区区几元钱和一块旧手表，丧心病狂地用石头葬送了无辜者的性命。办案警官根据死者手中紧握的一粒铜纽扣，顺藤摸瓜,最终将案犯抓捕归案……
这绝非影视警匪片的画面，而是发生在1963年清明时节哈尔滨市郊区新发公社金山堡坟地的一桩真实命案。
寡母报案
道里区居民刘秋菊到金山堡坟地给丈夫烧周年，却发现坟前躺着一个男人，满头鲜血
1963年4月3日上午8时许，家住道里区顾乡屯的刘秋菊，领着11岁女儿来到了金山堡义地(坟地)，给死去的丈夫烧周年。在距离丈夫坟头还有十几步之遥时，泪眼潸潸的刘秋菊发现，一座坟前躺着一个男人。乍一看，她误以为是个醉汉，可近前仔细一瞧，惊得她脸色惨白，倒地之人一动不动，满头鲜血。刘秋菊顾不得烧纸，拉着女儿跑到家附近的新发派出所报了案。听完娘俩语无伦次的描述后，派出所民警迅速赶到现场。经查，倒地男子已经闭气。人命关天，出警人员迅速将案情上报给市公安局刑警大队。
立案取证
潘有良给老父上坟被害，随身携带的几元钱和上海牌手表不见了，手中只留下一粒铜纽扣
金山堡坟地位于哈尔滨市新发公社(现新发镇)西距王岗飞机场公路约1.5公里的荒山野坡上，沦陷时期是乱葬茔地。新中国成立后，政府对茔地进行了规范化管理，附近村屯包括市区有人去世后，都在这里入土安葬。因距离金山堡比较近，人们俗称这里为金山堡义地。
在案发现场，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专案队队长彭兰江、侦查员李清富、魏广正、法医等一行多人，在死者衬衣兜里发现一个工作证。死者名叫潘有良，38岁，是哈尔滨机联机械厂工人，家住道里区康安二道街。法医鉴定结果表明，死者是被现场的一块大石头击中头部身亡的。死者呈俯卧姿势倒在地上，右手紧握拳头。在提取被害人指纹时，侦查员将死者手指慢慢掰开，发现其手中握有一粒铜纽扣。痕检员杨景和将这粒铜纽扣小心翼翼地装入信封。彭队长当即叫道里分局同志通知死难者家属。
侦查员在现场勘查约一小时后，死者妻子王某被领到现场。看到丈夫被害的惨状，王某痛不欲生，她跟现场侦查员回忆说，当日早6时，丈夫吃完早饭后说先给父亲上坟，然后再去上班。谁想才过了一会儿，家里的主心骨就被人害死了。看到死者家属的悲痛样子，彭兰江连忙劝慰，并询问被害人身上可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王某想了想说，家里日子过得紧巴，丈夫身上除了一块已戴了两年的上海牌手表外，只有几块钱。彭兰江追问：“这块手表有什么特征和记号？”王某说：“去年他在工厂干活时，不小心把表蒙子给划了一下，上面有一条划痕。”现场勘查的结果显示：被害人身上的钱和手表不见了，只有一块带血的石头及一粒铜纽扣。
陷入困局
在“七百”一楼小卖部的柜台里发现同款纽扣，一年卖不上几个。线索断了
案情分析会过后，侦查人员除重点排查与被害人有过接触的人，对全市各寄卖店、典当行等可能销赃的地方重点布控。当然，侦查员也不会放过重要的线索——那粒铜纽扣。铜纽扣该是从犯罪嫌疑人衣服上拽下来的，它是谁的呢？什么样的衣服会钉这样的铜纽扣？哪里有卖这样的铜纽扣？侦查员开始大海捞针。终于，在哈市第七百货商店一楼小卖部的柜台里发现了同款铜纽扣。营业员金良云说，该款铜纽扣是几年前在南方进的，一个才卖5分钱，一年到头，偶尔有顾客买上几个，属于滞销品，至于什么样的衣服钉这样的扣，不好说。
从金山堡屯到公路，途经事发坟地有一条羊肠小道，侦查员在附近守候一周也未发现任何线索。于是，办案人员将调查目标锁定潘有良。潘是哈尔滨机联机械厂二车间的工人，进厂十多年了，社会关系简单，工作表现良好，为人忠厚善良，从未与人结过怨。案件至此陷入僵局。
锁定赌徒
“康安赵”曾是电表厂职工，他说，有个叫“宝贵”的，在赌场上押过一块不大值钱的手表
在办案人员一筹莫展之时，彭兰江想起了什么，一拍桌子说道：“小魏，跟我走一趟！”彭兰江带领侦查员小魏来到道里区新发派出所。吕所长介绍，附近乡镇村屯发生的刑事案件并不多，近两个月来只发生两起盗马案件，案犯在顾乡马市已被抓住了。治安纠纷案件多点，不是宅基地纠纷，就是丢了一只鸡、跑了一条狗之类的鸡毛蒜皮小事。吕所长还介绍说，附近的大赵家、小赵家、小三姓、金山堡子这几个村屯赌博成风，抓了几回，可老也压不下去。
“都是什么人在屯里赌博？”彭兰江问道。
“屯子人玩赌博的不少，主要是玩纸牌、看小麻将什么的，玩大的多来自市区或顾乡。”听完汇报，一幕幕惨剧在彭兰江脑海中浮现。十赌九输，赌博出贼性，这帮赌徒输了钱，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这时，侦查员小魏向彭队长介绍了一名参赌者的情况。家住顾乡一带的赵秀文，绰号“康安赵”，曾是电表厂职工，因为好赌成性被单位开除，此后他常去郊区或外县赌博。有人证实，他曾经去过金山堡屯、小三姓屯耍过钱。彭队长立即叫小魏将此人找来协助调查。
面对彭兰江一连串的追问，已有十年赌龄的赵秀文承认在金山堡玩过一两次。彭队长将金山堡义地发生一起凶杀案，凶手抢走被害人一块上海牌手表的情况说了一下，并希望赵能帮助警方把这个人找出来。赵秀文一口答应下来。
三天后，赵秀文向彭兰江反映，经常和他们聚赌的人中，有个叫“宝贵”的，前些天在金山堡屯输了好几场，听说最近他和住在新华管区内的赵波一起推牌九时，押过一块不大值钱的手表。
设局撒网
程宝贵赌博中竟将妻子输给别人。警官叫“线人”组织一次“局”，设法让“宝贵”参加
“宝贵”，全名程宝贵，34岁，家住顾乡半拉子城，无业，曾因输钱犯“酋”(偷或抢赌场里的钱)被拘留过两次，劳动教养过一次。前妻叫范玉洁，37岁，呼兰人，程在一次赌博中竟将妻子当赌资“押”上，输给一个姓邓的。他妻子伤心欲绝，索性就嫁给了姓邓的。现在程宝贵独身一人。有人证实，前一段时间，他常穿一件破旧的绛紫色呢子上衣，但最近几天虽然天气很冷，他却穿上了布上衣，很反常。为了打开案件的突破口，专案组不但要查明程宝贵身上是否有潘有良的那块手表，还要搞清程宝贵现住址，找到那件少了一粒铜扣子的衣服。为此，专案组重新调整了力量，兵分两路对程宝贵开始走访调查。其间，彭兰江找到赵秀文，让他组织一次“局”，设法让“宝贵”参加，顺便把侦查员小魏也领进去，跟他们一块玩。
深入赌穴
程宝贵不肯束手就擒，警方鸣枪警告无效，被一枪击中腿部，在公安局拒绝交代犯罪事实
三天后的凌晨，专案队长彭兰江和警员潜伏在新发镇小三姓屯一间茅草屋的周围，一场抓捕行动蓄势待发。在草屋内，一铺大炕上四个人围着一张炕桌推牌九，另有两人横躺在炕里呼呼大睡，整个小屋乌烟瘴气一片狼藉。昨夜，侦查员小魏经赵秀文介绍，加入了这场赌局。一走进屋内，小魏就悄悄盯上程宝贵。小魏看到，程的赌资除了现金以外，就是金戒指、金项链和金镯子。虽有几块手表，却是大英格、三度士，并没有那块上海牌手表。
玩了一宿的小魏特别焦急。天刚放亮，他冷不防拽住程宝贵的胳膊问“几点钟了？”这一拽非同小可，程宝贵手腕上佩戴的不正是上海牌手表吗！小魏的反常表现，让具有反侦查能力的程宝贵吓了一大跳心想：小魏不是个“点子”，也个“探子”。他随即跳起来，一边将桌上的全部赌资塞进兜里，一边掀翻炕桌大叫：“不好了，有来抓赌了！”喊声未落，几个聚赌之人立即从炕上跳到屋地向外逃窜。小魏上前欲抓捕程宝贵，程宝贵拼命挣脱四处逃去。守在屋外的侦查员看到突然有人从屋里冲出，知道情况有变，迅速冲上前去围追堵截，几个赌徒顿时像受惊的兔子般向外狂奔。在警方鸣枪警告无效的情况下，程宝贵被一枪击中腿部。程宝贵被紧急送到医院处置伤口。随后，他被带回市公安局审讯。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侦查员对其搜身时发现，这个赌徒不仅身上没有手表，甚至分文赌资都没有。彭兰江马上吩咐侦查员，沿着程逃亡的路线去寻找，对程宝贵的审讯也同时进行。
“我除了赌博，什么也没干！”面对侦查员的询问，程宝贵狡辩说。
“那你今天的赌资哪去了？”
“我也不知道，都跑蒙了，钱也不知道装哪了，可能跑丢了！”警官再次对程宝贵搜身，仍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另一队沿途搜索的侦查员也没有找到赌资和手表。
害人经过
程在金山堡子赌博输个精光，走到坟地时，看见有人上坟，便拿起大石头砸过去，随后劫钱撸表
此时，侦查员在程宝贵家中一个破旧木箱中，找到了他穿过的那件染满斑斑血迹的绛紫色呢子上衣。衣服上果然少了一粒铜纽扣。血型检验证实，衣服上的血迹和死者潘有良血型吻合。审讯室内，彭兰江讯问道：“程宝贵，你都干过什么事？赶紧交代！”“我啥事都没干，交代啥呀？”程宝贵一脸无赖的样子，彭兰江一把拽出程宝贵的呢子上衣喝问道：“程宝贵，你看这是什么？”
程宝贵的脸刷地一下白了，随即慢慢地低下了头。
“你把手表藏在什么地方了？”彭兰江继续追问。
程宝贵抬起头断断续续地说：“我……我被打伤后，趴在地上的时候，把手表和钱都埋起来了。”在铁证面前程宝贵交代了犯罪经过：
案发当天早晨6时许，程宝贵在金山堡王老六家赌一夜，输个精光。他原本应该走大道奔公路，乘公交车回家，可身无分文，只好穿过金山堡义地走小路回家。当他走到坟地中间时，看见十几米外有一个人正在上坟，突然动起邪念，打算劫点钱，晚上再去赌博。他悄悄逼近，看见那人蹲着抽烟，两眼全神贯注地盯着碑上的照片发呆。潜行到跟前，程宝贵看清是一个男人，知道硬拼不行，随手拿起旁边坟头压着黄纸的大石头，朝被害人头部凶猛地砸去。被害人低着头，第一下没被砸中，晃晃悠悠地想站起来。程宝贵又捡起石头，被害人挣扎着想抓住他，一只手却拽住了程的上衣。丧心病狂的程宝贵顺势用石头再次狠狠地砸了下去，被害人倒在血泊中。程宝贵慌乱地翻遍被害人的衣兜，劫走了不到5元钱，并顺手从被害人手腕上撸下上海牌手表，离开了案发现场。到家后，他发现自己衣服上有血迹，衣服纽扣还少了一粒，害怕极了，就把衣服藏到家里的木箱中。
“赌”字左边是个“贝”字，右边是个“者”字，与金钱息息相关，一首《戒赌诗》曾说：“贝者是人不是人，全因今贝起祸根；有朝一日分贝了，到头做个贝戎人。”其中的“贝者”、“今贝”、“分贝”、“贝戎”分别是指的“赌”、“贪”、“贫”、“贼”，真实地反映了赌博的危害和后果。程宝贵嗜赌成性，散尽家财，将妻子输给了别人，最终，为了区区几元钱和一块旧手表，劫财杀人，锒铛入狱。程宝贵悔不当初。可该反思的不只是程宝贵，那些整日沉迷赌桌的人也该醒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