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网11月29日电 11月27日晚七台河分东风煤矿发生重大井下爆炸事故后,第二天中午新华社记者便赶到现场,采访了多位生还矿工、搜救队员及矿工家属。我们记下了一些印象深刻的片断,因为从中看了矿工面临危难时的非凡勇气;看到在这个80多万人的城市中,人们为挽救更多矿工的生命,正在与死神赛跑。
28日下午两点多,从矿井下被救出已经5个多小时,41岁的通风区瓦斯检测员况平秋躺在七煤集团总医院的病床上,吸着氧气,渐渐恢复了平静。虽然仍感到头疼和胸闷,但与刚刚经历的生死考验相比,这显然已经微不足道。
“出事时,我先是听见一声闷响,然后感到开始有人往外跑,”在井下工作了22年的况平秋说:“我也跟着跑,可巷道里全是烟,风也停了,灯也不亮了,啥也看不见。我找不到出去的路,没办法,又返回了工作面。”
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十分危险的境地,况平秋开始了自救。他扯起井下的风筒布,试图将浓烟挡在外面。可此时,巷道里的烟呛得人喘不过气,躲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况平秋决定顺着巷道爬出去。此时,他的头胀得像要裂开一般,胳膊和腿也软软的,不听使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死亡在逼近,求生的欲望促使况平秋使尽全身的力气向前爬去……也不知过了多少个小时,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况平秋努力抬起头向前望了望,有亮光!是搜救人员到了!
“看见前面的亮光,我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提起死生交会的一瞬间,况平秋百感交集。
望着手指甲边缘黑黑的煤迹,况平秋说:“洗也洗不掉,是在井下往外爬时使劲抠的。哎,想想都后怕,能活着出来就挺高兴,出院之后得好好吃一顿。”
爆炸发生时,矿工刘百仁正在井下操作运煤机。“只听哐的一声巨响,立刻就有一股气浪冲来,把我掀出去四五米远,摔在一个水洼里。”他说,“嘴里呛进了东西。我挣扎着站了起来,但是头很晕。”
当时和刘百仁在一起的还有两个瓦斯检测员,后来他俩也得救了。瓦检员显然经验比较丰富,他们让这个20岁的小伙子别站着,因为他们随身带着瓦斯检测仪,发现瓦斯超限。刘百仁又赶紧趴下,打开自救器,叼在嘴里。然后3个人开始撤离现场。
他们三个采取了最安全的行动方式--肚皮贴着地,爬着一点点往外走。“后来自救器用完了,他们就让我把防尘口罩沾了水,堵在嘴上。”刘百仁回忆。
“那段巷道,包括下山和平巷,一共1500米左右。”他说,他们从发生爆炸的27日21点半开始,在黑暗中总共爬了10多个小时,才来到井口因塌陷被封闭的位置。当时救援人员已经打开塌陷部位。
28日上午9点40分,这3名指头已被磨出血的矿工终于重新见到了阳光。
28日下午3点多,两名搜救队员拖架着一名矿工从井口走出来,周围的医护人员立即围了上来,送上已经准备好的救护车。看着被救上来的矿工已经得到了躺在了救护车上,搜救人员长出一口气,摸摸脸上的汗,拖着沉重的腿,去一边歇着。搜救队员张守虎告诉记者,这名矿工大概是从五六百米的地方救上来的。他说:“我们是今天上午10点多下井搜救的,我最后背上来一个矿工叫孙立成,大概20多岁,还活着,我实在背不动了,他现在还在下面,等下一批升井。”
记者晚6点见到新建煤矿39岁的矿工段昌盛时,他已经一整天没有吃饭了。从早上6点开始,他就和60多个工友带上自救器和矿灯,来到东风煤矿帮助搜救被困矿工。一天下来,救上来20余人。虽然肚子饿,但他说:“多救上来一个工友,就多挽救一个家庭。我们现在回去吃口饭,一会儿还要待命。”
据段昌盛介绍,他和两位工友始终随着矿山救护队在矿井下进行搜寻。中午12点左右,他们在二采区发现一名矿工。段昌盛说:“那时他已不能说话,浑身松软,三个人架都架不住。为了争取时间,我们就轮换着背他。实在背不动了,就找来一块板子,抬!”由于爆炸崩倒的六七台矿车堵塞了巷道,只能步行。老段和工友就这样连背带扛,在井下花了将近一下午时间,走过了3000多米,挽救了一个工友的生命。
记者28日中午在从七台河赶往出事地点的途中,看到3辆救护车,顶灯闪着蓝光,向市区急驰。当地带路的同志高兴地说:“看见这些往市里开的救护车,一看到车顶的蓝光,就知道又有活人被抢救上来了!”
在出事矿井口,记者看到十几辆救护车正在待命。为方便迎接随时可能从井下抬出来的伤员,不少严阵以待的医护人员不顾冬季的寒冷,把车门敞着,表情严峻。
记者在集中救治此次事故伤者的集团总医院了解到,27日9点40分左右,医院接到煤矿办公室的通知:东风矿发生爆炸,要进行抢救。医院马上启动了灾害事故的应急预案。听说井下有200多名矿工,调动了全院100多名医护人员。考虑到伤者吸氧量可能很大,这家医院马上向鸡西联系了医用氧,今天早晨第一批约30瓶氧气运到。
医院副院长石桂臣介绍,从目前状况来看,这些伤者基本都是混合气体中毒。目前,该院接待的获救人员有38人,其中大部分为轻伤,经过救治,病情有明显好转。6名中到重度昏迷的伤员,医院正在全力对其进行抢救。
受伤矿工于勇状况还不好,他对记者只说了这样一句话:“住院之后,医生给我们做了全身检查,对我们照顾得也很周到。”
受伤矿工刘百仁的父亲刘文东自己也是一位矿工,看着躺在病床上插着氧气管的儿子,他对记者讲述儿子的逃生细节时,看得出来,他既激动又心疼,但始终没有哭。一提到医院对儿子的救治,两行泪水却突然从他眼里涌了出来,他反复说:“感谢大夫,感谢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