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的位置 : 东北网  >  东北网黑龙江  >  (旧)科技·卫生
搜 索
“母亲河”边一老人
2002-11-06 11:20:30 来源:黑龙江晨报——法周刊  作者:
关注东北网
微博
Qzone


  编者按:人类已经向大自然索讨了很多,然而我们失去的将会更多。大自然用它独有的方式,一次又一次地惩罚着我们。生态环境保护已成为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摆在了我们眼前。在中国广袤的土地上,水,不仅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最基本条件,而且已成为制约经济发展的一大隐患。一位热心读者打来电话告诉《法》周刊编辑部,在我们的“母亲河”松花江边,有这样一位孤独的老人,每天凝神地看望着“母亲河”……
  松花江是黑龙江的最大支流,全长一千八百四十公里,流域面积五十四万平方公里。她像一条银链,横贯哈尔滨境域;她更像一位母亲,默默地孕育着这座城市近千万的人口。
  松花江,这条养育了无数代人的“母亲河”,这条曾经被喻为“铜帮铁底”的“母亲河”,今天已不再容颜依旧。那么,让我们来听听她的一个儿子,69岁的王喜勤老人,告诉我们这条“母亲河”的故事,告诉我们她如何昨日的容颜滋润,今天的皮肤枯萎……

    保护二水源地的老人
  在哈尔滨市松花江水域上游的二水源处,有这样一位“特别人物”。说他“特别”,是因为他肩负着一项特别的使命——维护二水源地的堤坝。他就是今年已经69岁的王喜勤老人。
  10月25日上午和30日上午,在王喜勤儿子王斌的引领下,《法》周刊记者两次驱车前往二水源地。
  这里有这样一个小插曲:《法》周刊记者与王斌等车时,王斌看见马路旁人行道上每棵树的树根都被一圈水泥牢牢护住,痛心地说:“这样不行呀!这样雨水都被挡住了!”他说北京故宫里,树根四周的泥土都修成45度斜坡,“咱们的老祖宗早就知道水金贵啊!”王斌说,他的父亲王喜勤老人一直教育他们爱护水,珍惜水,所以现在他看见与水有关的事,心里就总是“咯噔”一下。
  过了松花江公路大桥一直西行,一道人踏车碾出的沙土路沿江蜿蜒。路两旁光秃秃的,只有些稀稀拉拉的柳条。随着车前行,车后扬起大团尘土,让人感到仿佛进入了戈壁荒漠。经过半个多小时的颠簸,《法》周刊记者来到了二水源地的江边,来到了王喜勤老人住的地方。离着老远,记者就看到他那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小房——王斌说,那小房其实是用一列上个世纪“老毛子”的火车车厢改造的——房子上还立着一架简陋、破旧的风力发电机,因为这儿离市区太远,既没有电也没有电话。
  孤寂地生活在“母亲河”松花江边的王喜勤老人,虽然已经年近七旬,但说起水,精神头依然很好——
  “我年轻时候就喜欢到松花江边来。五十年代那时的松花江好啊!江水碧波荡漾,水里什么鲤子、鲫鱼、鳇鱼、哲罗鱼应有尽有,说是有170多种经济鱼类呢。可现在,我已经有好些年没看到什么鱼了。过去一网下去还能打到些鳊花、鲫花,现在就连‘板黄’也没喽!1984年我退休后,在家闲不住,于是就出来到江边遛遛。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了这里(二水源处)。这儿空气可比城里好多了,到处是柳树条子。于是,我就和老伴都搬到这里,搭个简易房子住了。1987年,市政局在这里盖了一间房子,作为看护二水源堤坝的警卫室。但房子还没盖好,一个民工被煤气熏死了。房子从此就没人看了。他们找到我,说让我帮忙看这房子。后来来了三个自来水公司的保卫人员维护二水源堤坝,但没到一年他们就撤走了。自来水公司就委托我看护。当时,咱们这儿有规定,堤坝60米内不能采沙子。所以我的工作主要是防止别人采沙子。另外还有一些农民偷堤坝的石头回去盖房子,偷割柳树条子回去烧火,这怎么能行!我天天上午骑车巡视两次,下午巡视一次,有时候我还上屋顶看看。就这样一干就是十多年啊!”
  1996年,刚刚过完春节,王喜勤老人像往常一样出去巡视。半道中他突然  感到头晕目眩,四肢无力,一头昏倒在雪地里。刺骨的寒风将他吹醒,他试了试想  站起来,但腿就是使不上劲。他用刀割下两条粗大的柳枝支撑着回到了江边住处。  几天后,闻讯赶来的家人立即将他送往医院,经检查王喜勤老人患上了高血压。但他不顾家人的劝阻,歇了几天,就又回到江边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这儿没人看着不行呀,二水源是咱哈市重要的取水地方。如果二水源地被破坏,哈尔滨人喝不上水呀。”王喜勤老人的话总是这样的朴实。
  2000年初冬,江水还没有封冻。王喜勤用船载着老伴出来巡视江堤。突然船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老伴摔倒在船中。十天后,老伴突发脑溢血住进了医院,命虽然保住了,但老伴却从此瘫痪在床。王喜勤老人又多了一项“任务”——护理老伴的日常生活。但他依然没有停了“本职工作”,每天还是巡视堤坝。后来才知道,船是撞上了水下的某个工地倾倒的建筑垃圾。王喜勤告诉《法》周刊记者说:“每年都有很多车辆往江里倒残土,这不仅‘祸害’过往的船只,而且也污染了江水,破坏了堤坝,如果再发洪水,怎么办?”
   说到洪水,王喜勤老人对1998年的那场特大洪水记忆犹新:“那一年的洪水可真是不小!几天工夫,水就都快涨到了房顶了。我把船栓在房顶边,在房顶上搭了一个小帐篷,用煤气罐做饭,吃喝都在上面,晚上就看着星星,听着水声睡觉,这样与天与水为伴儿,十多天啊!”就是这样,他依然没有离开二水源地。洪水退后,二水源地的导流渠受到严重破坏。王喜勤老人立即向自来水公司打了申请报告,请求立即修复导流渠。他总是这样的尽心尽责。

    被祸害的柳条林
  小屋里实在是太冷,《法》周刊记者的手冻得都无法写字了,于是就提出要出去看看,亲身体会一下二水源地。
  老人的儿子王斌带着《法》周刊记者来到二水源的堤坝。看到眼前的情景,《法》周刊记者被惊呆了,这是那条养我育我的松花江吗?沙滩裸露,荒草杂生,让人油然生起“天苍苍,野茫茫”的感觉。我们的“母亲河”瘦了,汩汩的流水仿佛是她正在哭泣。这时,一条采沙船刚好路过,王斌指着采沙船说:“一些采沙船为了 多挣钱,居然紧贴着堤坝采沙。洪水一来,这样的堤坝一冲就垮。”
  他又指了指江边的柳树条子说:“这里原来有着大面积的柳条林子,但这几年柳条林不断地被烧毁、被偷割。柳条林一旦被破坏,将造成严重的水土流失。这些年,沙化越来越严重了。每到春秋时节,风沙刮得昏天黑地的,人都睁不开眼睛。”
  《法》周刊记者沿路看到,柳树条子稀稀散散地生长着,有些早已枯死了。据王斌讲,这里有一片坟地,一些人来这里上坟,上完坟就走人,跟本就不管火熄灭了没有,火一烧就是一大片。王喜勤老人一看到哪儿冒烟就往哪儿跑。火小的就手就抽灭了,但火大的没办法,只好等它自己灭了。有一次,一场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大面积的柳条林被烧毁了。老人家看到眼里痛在心上:“没办法呀,我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小了!”王喜勤老人抓住过很多偷割柳树条子的农民,他恨他们只顾个人的利益,却将大家的利益忘在了脑后。有几次他甚至和一些人发生了冲突……这一切都没有让王喜勤老人后退半步,他反而更加严守职责,日夜看护。
  柳条林子被大面积地毁了,水土流失更严重了,风沙也越来越大了。难道这些就没人出面管管吗?据王喜勤老人讲,这地方原属于太阳岛风景区管辖范围,但没有人看护这里的柳条林子。现在哈尔滨市又成立了滩涂办公室,他们不让王喜勤老人继续维护二水源地。王喜勤老人说:“我可以不管,不管了我还倒省心呢。但谁来管?怎么管?我不能眼看着这里没人啊。二水源地如果遭到破坏,全哈尔滨市的用水就成大问题了!”
  王斌带着《法》周刊记者来到二水源地取水口的对面江边,告诉《法》周刊记者,“你们身边的这片柳条林,长5公里,宽200米,每平方米生长着二三十棵柳条子,总共这一大片柳条林有上千万棵柳条子,这也是哈尔滨市区附近最后保留的一片柳条林了。没有了它,这一段松花江的水土流失就会更严重,松花江水就会更埋汰了。你们说,我父亲他怎么肯走呢?他不忍心扔下这段松花江呀!”
    流泪的“母亲河”
  今年的5月20日,新华社发表了一篇以“水土流失导致松花江哈尔滨段航道大幅缩短”为题的文章——
  五月中旬的哈尔滨,又到了松花江通航的旺季。但如今的江面上,再也看不到千吨货轮鸣笛远航的壮观景象。
  据水利专家介绍,由于水土流失使江底抬高,松花江的航程距离已从上世纪50年代的1500公里缩短到580公里,千吨货轮从哈尔滨再也开不到黑河市了。
  松花江曾是哈尔滨通往黑龙江省沿江地市县的一条水上交通要道,但近年来长距离水上交通运输却在逐渐萎缩。
  据哈尔滨市水务局水土保持专家郑炳旭介绍:“除了枯水等自然因素外,水土流失是罪魁祸首。”他说,近年来,由于松花江上游水土流失严重,造成大量泥沙下泄,输入哈尔滨江道和库塘,破坏了许多水利工程,更为严重的是,过去号称“铜帮铁底”的松花江,如今沙滩连片,江底抬高。过去千吨货轮可由哈尔滨直达黑河,如今五、六百吨的货轮也只能通航到佳木斯。
  据市水务局最新测算,目前松花江哈尔滨段江底比上世纪50年代平均淤高30至50厘米。为此,哈尔滨市从1999年开始进行河道清淤,每年清淤量约150万立方米,但清淤量远远赶不上淤积量。水利专家指出,在松花江两岸实施大规模的水土保持工程,已经刻不容缓。
  我们的“母亲河”在流泪,我们的“母亲河”在流血。是什么导致了“母亲河”的今天?是法律没有给她足够的保证,还是麻木的儿女已经听不到她的呻吟?松花江正在变成第二条黄河,正在变成城市的“下水道”和“垃圾场”。松花江“灾难”正冲破法律底线,这是每个哈尔滨人都不能漠然视之的现实。
  已于今年10月1日起开始施行《中华人民共和国水法》第一章“总则”第九条指出:“国家保护水资源,采取有效措施,保护植被,植树种草,涵养水源,防治水土流失和水体污染,改善生态环境。”第三十条、三十一条明确规定,在开发利用水资源时,“应当注意维持江河的合理流量和湖泊、水库、地下水的合理水位,维护水体的自然净化能力”;“因违反规划造成江河和湖泊使用功能降低、地下水超采、地面沉降、水体污染的,应当承担治理责任”。同时,我国还相继出台的《环境保护法》、《水土保持法》、《防洪法》等相关法律法规都有明文规定加快水土流失治理,改善生态环境,维护生态安全,促进我国经济和社会的可持续发展。既然我国在水土保持方面有着诸多的法律法规,那么我们的“母亲河”变成今天这样面目全非,到底是什么原因?是一些地方政府部门对生态环境破坏行为的放任、纵容、轻视和无为?是少数人民群众对生态环境保护的麻痹、麻木和无知?相信读者会有自己的看法。
  采访结束,夕阳已经西下,看着洒满橙光的江水,《法》周刊记者默默地祝福:“母亲河”,希望你能够更清、更净,能够青春永驻、万代流淌……

责任编辑:连冬雪
相关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