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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礼物——一个地方慈善组织的社会责任实践
2011-09-05 11:06:01 来源:哈尔滨新闻网  作者:王坤 庞淼 张大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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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哈尔滨这个经济并不太发达的地区,汇集2500万款物开发公益项目,触及真正需要救助的角落,用慈善为城市献上生命的礼物———完成这一过程,哈尔滨市慈善总会仅仅用了3年。这一切背后的动力是什么?

  在这个仅十几人负责日常项目的慈善组织里,公信力是它的核心。所有运作都在一个纯粹透明的“玻璃缸”中进行,每一步都要严格遵循一个“硬杠”,每一分钱都不容浪费与污染。一个地方慈善组织能够在任何时候具备接受公众考验与判断的自信。

  慈善组织究竟应当如何扮演好一个社会角色,这个问题指向所有慈善事业的命运。从这个意义上说,哈尔滨市慈善总会提供了一次值得各方面深思及剖析的社会责任实践。

  (因涉及个人隐私,文中部分被访者使用化名)

  

  一个“捐友会”的终极选择

  6年里,王世龙带着“捐友会”走过了一站又一站。最终,他们在这个只有13名核心成员组成的哈尔滨市慈善总会里落了脚。

  如果从未真正接触慈善,可能很难理解这样一群人。

  “捐友会”,这是在听完王世龙的讲述后,记者为这个团体取的名字。像“车友会”、“驴友团”一样,这个由50多名成员组成的团体拥有教师、学生、医生、商人、公务员、记者等各种身份,为了一个共同目标:捐助。“我们这里没有大富大贵的人,大家都是平时工作赚钱,再出钱帮助别人。”王世龙说,“每次活动,团体里可以出到几万甚至十几万元,应该算是比多的少,比少的多。别问大家图什么,其实就是一种习惯。无论是一分钱还是一分力,心远比钱更重要。”

  王世龙做的生意并不算大。作为“捐友会”里的核心人物之一,他与绝大多数成员一样,谈及捐助的事儿,总显得不善言辞。这个热心的男人曾不断奔走于城市的各个角落,寻找需要帮助的人。很快,他结识了更多朋友,“捐友会”开始形成规模,并与慈善组织合作开展援助。慈善作为一项事业,开始在他心里扎根。

  所有成员对捐助的事十分慷慨,但要求却近乎苛刻。6年间,“捐友会”与很多慈善组织合作过,但最终,他们在一个叫哈尔滨市慈善总会的地方落了脚。

  嵩山路58号。在这幢反复被修整过的旧办公楼里,换届后独立运作仅3年的哈尔滨市慈善总会只有十几名工作人员,“蜗居”在一层楼里,很多人的办公室是将原有的一间房隔成两间。无论是会议室还是办公室,用的都是其他单位10年前淘汰下来的、带有斑斑伤痕的桌椅。会里的办公经费始终从严把握,坚持勤俭节约的原则。

  总会超过一半工作人员是离退休老干部。王世龙最初发现,每当有捐助者离开,老人们总是会主动送到楼梯口。无论是网上银行还是电话捐款,这个地方永远主动为捐助者提供最便捷的途径。关键是,这个组织的很多项目,往往超出“捐友会”的想象。

  “助残行动中有一项送轮椅、盲杖的助行计划,当时很多人说,一个轮椅、一根盲杖,还有人买不起么?”然而,当一位瘫痪多年、从未坐过轮椅的老人被推出老屋,阳光下,老人干涸的双眼竟泪流满面。这一幕令王世龙感触太深。被市慈善总会“挖”到的所有受助对象,每一部脆弱的身世经历都是血肉相连。

  “捐友会”对市慈善总会的信任开始转为一种依赖。他们提出的任何一个要求,总会里立刻有人默默去安排。无论是到敬老院、孤儿院还是下农村,再艰难的调查、沟通与安排,总会所有工作人员都亲力亲为、妥帖细致,从未有过任何纰漏。能把所有款项弄得明明白白,让“捐友会”所有人满意放心,并合作两年之久,市慈善总会是他的合作者中唯一一家。

  这个小团队在市慈善总会落脚后,壮大的不仅是规模,还有所有人的初心与希望。


 

  初心与力量

  “在反对传言时,我们也慢慢接受了其中的一点点积极因素。如果没有破除传言的力量,就不可能追究到真相。”市慈善总会表示。

  面前坐着的是一个操着上海口音、干练精瘦的老人。面对一连串敏感话题,老人的态度十分诚恳。他叫方存忠,3年前从市领导岗位退下来后,便成为市慈善总会的会长。

  未正式退休前,方存忠便加入到市慈善总会。他给自己和其他几个一起打拼的老同志定的规矩是:正式退休前,义务干活,不拿会里一分钱。退休后,只拿月平均1000多元的补贴。在这个每一分钱都必须仰仗公众善意与信任的“特殊单位”里,正式员工的薪水也不到2000元。

  哈尔滨这座城市并没有令这位想法甚至有些单纯天真的老人失望。方存忠接手市慈善总会短短3天,就赶上汶川大地震捐款。当时,会里只有3名老干部,他们被安排与另外两个政府慈善组织进行募捐,但最终,市慈善总会得到的捐款数额最高。那几天,总会把所有捐赠名单通过媒体公布出来,并从别的单位借了两名会计,在捐款现场摆了一长串椅子供捐赠者休息。慈善事业在这里,原来有着极其广泛和深厚的群众基础。

  慈善系统的信用建立是从上到下,但瓦解却可能自下而上。面对社会上流传着许多针对慈善机构的传言,方存忠坦言,在正式接手之前,满腔热情的他便意识到,慈善一直在争议中生存。不可否认的是,一旦慈善组织的信任危机产生,所有地方慈善都应当积极作出反思,而不是沉默与回避。

  不过,并不是所有组织都有这种底气与力量。当初,市慈善总会从政府部门中分离出来,成为一个独立的民间慈善组织。所有人都怀有这样一颗初心:要靠公开、公平、公正的公信力,将这个组织做得完全不一样。

  方存忠对记者说,“为了慈善事业,我想我有必要站出来说些什么。我能保证的是市慈善总会的公开透明与公平、公正,保证我们为这座城市所做的慈善事业是清白的。然后,我们将一如既往。”

慈善项目要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玻璃缸”里的操作

 

  财务收支完全公开透明,这是一个慈善机构如何与公众相处的过程。“一旦你不透明,老百姓会觉得受骗了,迟早会出大问题。”对市慈善总会来说,公信力至关重要。

  很多人认为,慈善组织的透明在技术上既非不可能,也是巨大挑战。真实的运作,尤其技术上的面目清晰,非有智慧与时间成本,欲顷刻而成,几近妄想。然而,市慈善总会却为这种“妄想”提供了另外一个答案。

  每一笔捐款,都会收到市慈善总会的收据;每一个慈善项目的选择,每一件善物的使用,都要出于公心、不徇私情。在市慈善总会的官网上,所有财务支出项目全部贴出,并定期开新闻发布会,每年还要向理事会做财务报告,并附有财务明细表。每一笔通过接待、电话银行或网上银行捐款的姓名、数额都一一公布。甚至办公室卖报纸的钱,也要上缴财务。这种“谨小慎微花每一分钱”的规矩,自机构成立之初一直被严格执行下来,并每年主动进行审计。事实上,要做到在“玻璃缸”里操作,异常艰难。“没有规定要求社会团体做这种全面公开的财务审计。”方存忠说,慈善的核心是知情权,公开始终是信条。“我们在做什么,理事在做什么,每一笔钱都用在了哪里,必须让公众知道全部过程,并让他们来监督。”

  这或许又是一个非常接近现实的事实。在慈善的广阔场地上,驰骋着无数趟承载着商业与慈善信用的列车,很多企业想要借市慈善总会的名义搞活动,但却屡屡碰壁。市慈善总会里有常务理事与理事共100多人。作为唯一一个个人理事,王世龙对总会在企业理事的选择上极其肯定。“在我们这里,不是你捐了钱多就能当理事的,要看是不是长期坚持做,也要看这个企业是否真正有责任心。”3年来,市慈善总会遇到的“雷池”无数:要求虚开发票,通过捐赠方式逃税,承诺的救助临时走板……在看似正常的暗流涌动中,毫无经验可鉴的市慈善总会每次都能与危险擦肩而过,这是因为他们始终有一个尺度:按“死规矩”办事,一切公开,决不变通。

  最初一段时间,市慈善总会的救助是从个案开始的。但他们很快发现,随机的个案救助难以做到机会均等,特别是在目前的社会环境下容易掺杂一些人为因素,使实际操作难以把握,甚至导致救助工作跑偏。后来,总会以项目救助为主线,经过深度调查论证,根据困难群体的实际需要开发了助学、助医、助老、助残、助孤等慈善项目,制定统一救助条件和标准,并通过媒体公之于众,凡符合条件的都可按照标准获得有效救助。

  建立了健全的规章制度,慈善的透明度便如同插上翅膀。这种在同一尺度下开放式运作的方式,增加了客观刚性,减少了主观随意,使总会的项目制真正体现出公平。在这一过程中,无论是指定项目的善款,还是捐赠者指向性的救助金,一旦全部捐出,总会从不留一分钱的经费或管理费,并竭尽全力保证每笔善款以最快的速度送达。


 

  “点子大王”与“被收购”

助老项目温暖老人内心深处。

  在很多慈善组织看来,市慈善总会的项目永远那么“富有创意”,总能真正贴合到弱势群体的生存现实。甚至最终,有些项目已被列入国家救助范畴。

  这些“点子”的背后,是无数次的走访与踏查。

  一次,在走访了方正、尚志、延寿地区的养老院后,即将离开的市慈善总会几名老同志被养老院里一位面露难色的老人拉住:“我们吧,特别想肉吃。您能不能再给我们点儿肉?”

  这件事情对所有人的触动极大。此后,总会定期为老人们精选好肉送过去。望着老人们大口大口埋头嚼肉,他们真正意识到,做慈善项目一定要做到最需要、最迫切的地方。“有太多东西我们还没有看到,别无他法,只能更用心。”

  “护童”与“助行”,是目前市慈善总会的两大专项基金项目。在接触受助者的过程中,一个直观感受是,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什么职业,对市慈善总会的评价都是简单纯粹、实实在在的信任。

  张丽岩的儿子在被查出先心病后,不断发烧、咳嗽、肺感染令这个月收入不到2000元的家庭瞬间变得飘摇。没有任何证明来佐证无力负担医药费的残酷事实,而此时,市儿童医院与慈善总会的先心病患儿救助行动,让这位绝望的母亲看到希望。

  “在儿子不容耽搁的手术时限里,他们一边为我办特困手续,一边安排时间,前后过程不到20天。”令张丽岩无法想象的是,市慈善总会不仅提前将医药费打进医院,几个工作人员还经常带着礼物来看儿子。同批做手术的十几名儿童,得到的是同样公平、温暖的救助。“是他们先对我付出了无条件的信任,才让我无条件信任他们,更相信他们能用最好的医术守护孩子的生命。”

  刘平的经历则与王世龙有着几分相似。作为哈尔滨医科大学眼科医院院长,他拥有一支强大的医疗志愿者队伍,拥有全市最好的白内障手术医疗设备与技术。然而,2009年的“光明行”合作,却深深触动了刘平的内心。

  “他们做了最细致、最深入的调查,寻找的患者都是各区县最低层的农民和孤寡老人。所有工作都井然有序进行后,总会全部负责这些患者手术的费用。”当穿着补丁衣服的患者拘谨而整齐地站成一排,这位医术高超的医生眼眶湿润了。“那一瞬间我只有一个念头:要把这个合作做下去。因为它实现了行医的终极意义,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把最好的医疗水平带给这些最困难的群体。”

  或许是因为老同志居多,市慈善总会始终把救助的视角在贫困老人群体中不断切换。这时,民众老年公寓的刘彩霞进入他们的视线。

  不仅仅因为这座民营养老院拥有80多张床位,更重要的是,刘彩霞9年来始终在主动收留贫困的失能、半失能老人。在这家经营多年的养老院中,所有工作人员都是工作8年以上的“老人儿”,手脚麻利,讲究卫生,真诚善良。“我们有自己的网站,社会口碑一直很好。每个房间都有监控器,但我们做不到24小时监视,干这一行赚不了大钱,只凭良心。”刘彩霞说。

  市慈善总会的几名老干部穿梭在社区跑腿、调档,跑民政局办手续,到老龄委登记,一连串的积极主动让刘彩霞看到了诚意。最终,刘彩霞辟出20张床位提供给城镇低保失能、半失能老人,由市慈善总会承担每月每人1100元,其他费用由养老院自行承担。“我不计较是否有损失或吃亏,况且如果没有他们,我或许还收不上这些钱。”刘彩霞的话语简单实在,“慈善总会其实相当不容易。跟他们献爱心,我非常乐意。”

  越来越多的务实的“点子”化做充满力量的项目。在市教育局很多人眼中,市慈善总会的助学项目开展的所有过程全部经得起推敲,不仅完全透明,还远远超出一个“出资方”的义务与责任。这其中,最让总会骄傲的是对农村中职生的救助。这个项目所需要的基金并不多,但贫困中职生毕业后就业相对容易,可以很快改变贫困家庭的窘境。从这个项目开始,市慈善总会很快将救助范围伸展到城镇的职高、中专和技校。不过,项目开展了一年多便被国家“收购”了,被列入国家助学项目。

  当一个又一个救助项目被列入国家级救助范畴,市慈善总会当初所肩负的责任,也化做一份又一份珍贵的、生命的礼物。


 

  慈善“聚能环”

  所有艰辛,终成为所有梦想的起点与动力。这里的所有人,依旧为看得见、摸得着的未来而战。

  翻看市慈善总会官网上的慈善榜。很多名字反复出现在几年来的网上银行捐款名单中,每个月一两百元,保持一笔甚至几笔的捐出。辗转查到几个联系方式发现,这里面有本地的学生,也有远在广州的市民。他们同样是最真实的,将慈善作为一种生活习惯的群体,也同样是市慈善总会最坚实的后盾。

  想要走进多年来默默守护的他们的世界,意料之中地遭到他们干脆的拒绝。“这没什么,应该的。”电话另一端传来有些犹豫、有些吝惜、却异常习惯式的答案。这种习惯,同样是一种莫名的感动。

  “每个人都有一段不寻常的故事,有的人默默做,有的人意识到集团的力量更大。”常年默默捐助慈善组织的刘海涛告诉记者,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形式与目的,我们的城市从不缺乏爱与温暖,这始终是一个令人振奋的事实。

  张冬涛曾是接受“光明行”白内障手术救助的患者之一。恢复视力后,他开了一家专门服务残疾人的按摩院,并为残疾人学员提供免费食宿与培训。“我把自己看做慈善总会的一员,希望在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内找到我。”

  责任是慈善的基础。它不是外部强加的责任,而是一种道义与社会责任,是发自内心的爱的表达和真情的流露。市慈善总会默默走过的这3年风雨中,将慈善理性升华到爱,并成功延展与深化。正是有了这种责任,使公民把促进社会和谐看作共同之责,把爱的表达从同情怜悯升华为一种道德义务,让善举从感情行为上升为理性行为,从个别行为走向普遍行为,从偶然之举转换为日常生活方式。

  市慈善总会还有相当漫长的一段艰难曲折的道路。而越来越多的人对这条看得见、摸得着的未来之路充满信心。

  只是,方存忠不会想到,会里不少人在背后如此“嘀咕”:“这老头儿太抠,太较真。不过干慈善,就需要这种人。”

  市慈善总会,同样是所有人一份生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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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强锐